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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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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想要富裕一下精神世界的鐘二小姐沈著臉, 一路默不作聲跟在王吉安身後回到了官府。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端坐在正堂。

他的臉色不太好。

意識到這一點的鐘毓腳下步子忽然一頓,然後擡頭瞇起眼睛瞅了他一眼。

見那人周身的氣勢顯然不似早上自己走之前那般溫和, 鐘毓在心裏默默得出了一個結論——

肯定是鐘延川又惹他了。

平心而論, 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 鐘毓很少會看見岑鳶將心思表現在臉上。

僅有幾次被她撞見的,那也幾乎都是因為鐘延川。

只有一次......

鐘毓的耳根忽然泛了紅色, 只因自己腦海裏忽然閃過那次被人壓在床上親的畫面。

不過那次岑鳶自己都說了,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相信他。

好歹是自己受了傷給人家添了麻煩, 他那般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當時她是為了去救齊少虞,而齊少虞又是被鐘延川追殺。

所以四舍五入自己也是因為鐘延川才受的傷。

然後再四舍五入一下, 那一次親她也是因為鐘延川。

正當鐘毓站在門口亂七八糟地想, 忽然察覺到一道不容忽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一楞, 隨即垂下頭避開那道視線, 一邊拎起有些長的裙擺,一邊跨過門檻。

昨天自己那樣行事乖張他都沒有警告自己,所以此時的臉色肯定不是因為她。

鐘毓不改地面色擡頭直視前方, 順便在心裏下定論——

所以肯定又是因為鐘延川。

坐在椅子上一直看著鐘毓的太傅大人,雖然有些奇怪方才她為何會在門口怔楞片刻, 但此刻見人走近,細細打量了一番發現來人除了右手上纏著的白布之外,並無受其他傷之後, 對著正準備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鐘毓說:“方才放糧可有意外?”

會起沖突的意外倒是沒出現,只是那群百姓突如其來的下跪著實讓鐘毓心頭激蕩了一會兒。

鐘毓回想了一下,點點頭:“沒想到我只是押著王吉安開倉放糧, 那些人就如此感謝我。”

見她確實沒有出什麽事,岑鳶很快便收回視線:“沒出什麽事情就好。”

“你呢?”鐘毓見他不再說話, 忽然想起自己早上帶傅平和岑一離開的時候他坐在桌邊沒動,沒怎麽多想下意識便問道,“一直在官府嗎?”

男人偏頭看了一眼鐘毓,沒什麽表情地“嗯”了一聲。

他沒說方才岑四和岑五風塵仆仆回來了一趟現在又被他遣去做其他事,只揀著旁的事情淡淡說道,“讓岑二跟著齊少虞去找貓眼石了,我沒什麽事,就在官府裏隨便走了走。”

鐘毓聞言,好似有些詫異他竟然會給自己說的如此詳細。

要知道先前還趕路的時候,這人可是連吃飯都不願意和自己坐在一起的。

果然,男人心海底針。

鐘毓忽然想起來這句話,然後十分讚成地點了點頭。

除了總是喜歡給她透漏一些錯誤的小說劇情之外,師姐說的其他話確實都是真理。

“初來乍到就把太守擒了......”岑鳶忽然出聲,“我方才看了看,發現官府裏的空房間還有不少,應該是為了朝中來人視察時候準備的。”

“這幾日姑且就先暫住在官府裏,等事情了結之後,我們就回京。”

回京?

剛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的鐘毓動作一頓,隨即不動聲色地擡頭看了一眼男人,然後又垂下頭去。

所以,和離書應該什麽時候要呢?

鐘毓默默喝了幾口水,然後放下杯子剛準備喊“岑鳶”,卻在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時唇角一抿。

該說不說,如果拋開身份和立場還有這個古色古香的時代來看,岑鳶就是那種放在學校裏立刻會被幾十個耽於美色的小姑娘要聯系方式的......

高嶺之花。

但現實怎麽能拋開那些東西不談呢?

這是一個王朝,鐘延川則是板上釘釘的朝政叛臣。

而她,是這位叛臣的女兒。

在皇帝與太傅甚至還有丞相的三方謀劃之下,鐘延川即便能攪動起多大的風浪,也必定會有翻船的一天。

倘若自己不置身事外......

鐘毓垂眼看著茶杯底還剩下的那一層水光。

如果自己還要像先前那樣不自量力地想要在這盤棋局上留下自己的位置,那等待她的,不是丟掉性命,便是跌入萬丈深淵。

可她不想丟掉性命,也不想跌入萬丈深淵。

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將這個本不屬於自己但卻屬於自己的人生路走完。

捏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連帶著指尖也泛起了幾分白。

終於打定了主意的鐘毓擡起頭:“岑鳶......”

被她叫了名字的男人剛聞聲回過頭,就聽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低沈的“太傅大人”。

二人循聲望去,卻見一位身穿鐵甲的壯年男人不站在門口。

來人見他們兩個都望向自己,幹脆利落地抱拳行禮:“末將乃奉命鎮守淮山的崔鴻飛,在此見過太傅岑大人。”

“免禮。”

鐘毓看著幾步就走近然後停下來的崔鴻飛,目光停在他十分壯實矯健的身軀上,眸裏閃過一抹驚愕。

也不是她少見多怪,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從未見過大梁真正的一兵一卒,除了一波又一波前來刺殺的黑衣人,身邊跟著的都是雖然有力但看著絲毫不像這般孔武的人。

沒想到今日竟在峮州見到了。

她咽下方才沒說出口的話,然後擡手,借著喝茶的動作悄悄將來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不愧是奉命駐守在峮州的人,不愧是在古代拎大刀的人。

看看這胳膊!看看這手掌!再看看這身板!

書裏寫的身長八尺孔武有力那簡直寫實得不能再寫實了。

而一邊早就註意到鐘毓神色的岑鳶眼底忽然莫名一沈,他擡眸看向崔鴻飛,微微頷首:“崔將軍。”

“大人,”崔鴻飛並不過多寒暄,他垂首抱拳後便直視岑鳶,“接到太傅的消息後我立刻加派人手警戒,親自帶人搜了一遍淮山,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話音落下,還不等岑鳶說什麽話,鐘毓的心頭已微微震動——

從他們到峮州之後遇見城門口那場紛亂開始,一直到此時此刻,除了早上自己押著王吉安去糧倉放糧的時候,岑鳶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視線。

雖不知崔鴻飛口中的淮山距離峮州城有多遠,但親自帶人搜了一遍淮山......

鐘毓的左手無意識捏著右手手心裏翹起來的白色布邊。

她面上不顯神色,眉心卻微微蹙起。

搜山不是一早上就能完成的事。

所以此時此刻崔鴻飛從淮山趕來站在面前,就只能說明岑鳶很早以前就派人給過他消息。

在來峮州之前就派人遞了消息。

“崔將軍,我想你心裏清楚,大梁的太傅根本沒有資格使喚得動鐵騎軍。”岑鳶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你能親自帶人去搜一遍淮山,甚至此時站在峮州官府裏,我想你心裏十分清楚我在信上寫的那件事情。”

崔鴻飛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看著岑鳶的雙目裏迸射出十分銳利的光。

“崔將軍,你早已經對王吉安有了懷疑。”

岑鳶沈著一雙眼看向崔鴻飛,他的語氣裏沒有疑問,說出來的字字句句都十分確定。

“你始終不往京城遞折子,是因為你想要拿到王吉安豢養私兵的確鑿證據後再呈報。”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麽時候察覺到王吉安的異動,但看你在接到我的消息後如此迅速就趕來峮州,想必你已經很長時間都找不到證據。”

“崔將軍,上面一番話,我說的可對?”

早在岑鳶說出“私兵”的時候,崔鴻飛的一雙鷹眼就已經盯著這位年輕有為的太傅大人了。

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先帝破格提拔上來的太傅確實有些能耐,幾句話就將自己心上一直壓著的石頭點了出來。

他瞇著眼睛看了半晌,然後一點頭:“你說的對。”

“既然你已經來到了這兒,那我便明人不說暗話。”岑鳶站起身,緩步走至崔鴻飛的面前,然後拿出一枚扳指遞給他,“我此番前來,是奉了陛下之命徹查峮州太守王吉安豢養私兵一案。”

岑鳶說話的聲音微微沈了幾分,“鐵騎將軍崔鴻飛,可助我一臂之力?”

不等鐘毓看清那枚扳指的模樣,就看見崔鴻飛忽然單膝跪地:“鐵騎崔鴻飛,接旨。”

接旨?

鐘毓有些吃驚地看了一眼岑鳶,然後又看向此刻被崔鴻飛雙手呈上的扳指。

這樣一個小小的扳指,就能當作皇帝的詔書了?

眼見岑鳶接過扳指,崔鴻飛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問道:“王吉安只是一介小小太守,如果沒有旁人指使,他幹不出這等逆國反賊的事來。”

他看著岑鳶,一字一句頓道,“是朝廷中的人。”

岑鳶沒有回答,視線落下崔鴻飛的身後:“究竟是誰,將軍稍後便知。”

話音落下,便聽見一聲“少主!”

岑二人還未到聲就先到,聲音大的險些要將房頂掀翻。

鐘毓渾身一抖,下意識扭頭循聲望去,卻見岑二大步跨進前堂,手上拎著的齊少虞就像一之被人扼住後脖頸而展著一對翅膀胡亂撲騰的......

大鵝。

“岑二。”岑鳶眼神黑沈,警告似地看了一眼岑二,雖然沒說什麽,但那只拎著齊少虞的手卻登時松開了。

恢覆自由的齊少虞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得遠遠的,他一雙眼瞪得溜圓,怒氣沖沖地看著岑鳶:“太傅大人,你們岑府就是這般對待有恩之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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